1978年,为纪念陈毅逝世七周年,上海人民出版社组织人员编写《人民的忠诚卫士—缅怀陈毅同志》一书。
时任湖北省委书记的陈丕显,激情满怀,浮想联翩,挥笔写成《弥天烽火举红旗——回忆陈毅同志领导的南方三年游击战争》一文。文中写道:
更令人难忘的,是那些无名英雄交通员。我在油山时,有个交通员陈妹子,二十五六岁,她为了及时传递信件和执行各种任务,常常深更半夜只身穿过深山密林,往来于故人的堡垒群中,他们大多是苦大伙深的贫苦农民,具有坚定的阶级立场,而又机智、勇敢,对游击战争作出了重大的贡献。
这篇文章在《文汇报》刊登,《湖北日报》接着转载,影响颇大,隐姓埋名42年的陈妹子也引起了人们的关注。
广东、韶关、南雄、大余、赣州、信丰等省地县领导纷纷指示有关单位寻找陈妹子。悠悠经年,,陈妹子杳无音讯,是死是活,人们疑云重重,忧心忡忡。
一位曾在油山战斗过的省级领导人说:“陈妹子是南国三年游击战争的一部书,是巾帼英雄,即使死了,也要查明她死在何处,补为英烈。”
陈妹子是谁,她又和陈丕显之间有着什么样的交往和故事呢?
陈妹子的确是“南国三年游击战争的一部书”。她是南雄平田坳人,生下十多天就被送到宋头村孔家做童养媳。
1925年参加农协会,任妇女主任,积极支持南雄县委书记李乐天领导的赤卫队。17岁那年,靖卫团抄家没抓到她,气急败坏,把她的家公、家、未婚夫当场杀害,房屋烧毁。
后来,李乐天把她接到游击队当交通员。1935年2月,赣南军区司令员蔡会文和少共赣南省委书记陈歪显率领的部队突围来到油山。
不久,项英、陈毅率领的中央分局、中央办事处的部分同志也突围到油山。油山烽火弥照天,英才荟萃苦战斗。
由于陈妹子聪明机灵,政治上可靠,又是本地人,组织上决定她担任机要交通员,直接与项英、陈毅、杨尚奎、陈丕显联系,她对许多情况都比别人更了解。
可是,陈妹子,你在哪里?妹子就在万安,在那闭塞偏僻的山村。
是啊,她怎能忘记一家三口遭敌杀害后,阿丕亲切地叫她阿姊呢?她怎能忘记这个智勇双全的阿弟不顾个人安危,深入“虎穴”策反地头蛇黄老拐的事情呢?
那时候,敌人封锁甚严,游击队供给非常困难衣、食、药品、报纸无法买到,湾里保有个地头蛇叫黄老拐,是湾里保学校的名誉校长。他常在池江、大余活动,想当池江的区长。
陈毅高兴地说:“敌人内部矛盾很多,我们就要善于分析运用,既然黄老拐想当池江区长,而池江现在的区长又很反动,这当中岂不是有文章可做吗?”
陈丕显听了,决定找黄老拐当面谈谈,做做“文章”可学校里驻有保安团的一个连,岗哨密布,接头困难,又不便约他进山。
于是,胆大心细的阿不只带一人悄悄摸进“虎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争取了黄老拐,为游击队的供应和活动带来了方便。‘
多年过后,陈丕显找到了陈妹子。这年,她68岁,脸黑皮皱,眼陷额突,背脊佝偻,一副饱尝人间艰辛磨难的痕像。
当她看到陈丕显写的那段文字时,干枯无神的眼睛顿时射出欣悦的光泽,久闭干瘾的嘴唇嚼动了一下,时爆发出嚎啕的哭:,阿丕派人来了,哇——"
她的哭声哀天恸地,撕心裂肺,在场的人也怆然欲泪,隔了许久,她才慢慢地讲起往事………
1929年,靖卫团杀了沉默妹子一家人,李乐天把她接上山,专门为游击队洗衣做饭跑交通。项英、陈毅、陈丕显来了后,队伍更大了,就分别到北山、梅山、油山、连山的山里活动。
项英和陈丕显基本住在小汾,后来游击队改为新四军去前线抗日。陈妹子因生下孩子不便行军的缘故,老穆就指示我随肖伟回万安开展工作。
解放前几个月,万安地下党找到肖伟,要他当保长,以“白皮红心”开展工作迎接解放可一解放意被打成反革命分子,一家人苦受牵累,他死后,我们孤儿寒母的日子就更难熬了……
让陈妹子万万没想到的是,陈丕显和中央并没有忘记自己。
众人找到陈妹子的下落后,韶关、南雄、信丰的同志接踵而来,后来广州军区、南京军区、总政党史部门的同志也赶往万安采访她,在报送赣粤游击史料的同时,陈妹子的个人情况也反映到上面。
陈丕显知道后,十分关心和惦念,指示有关部门调查落实。江西省委吉安地委、万安县委的主要领导也极为重视,抽调人组成调查组。
经过大量的人证、物证后,1980年2月,江西省民政厅批准:陈妹子定为“优秀机要交通员”,享受老红军战士的待遇。
这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陈妹子心湖起伏,百感交集,高兴地托人给陈丕显写信,烽火铸真情,真情深似海。
陈丕显接信后亲笔回书:
“收到你的信很高兴,知道你现在政治上恢复了荣誉,光荣地出席了几个大会,我很高兴……我没有忘记你以及当地群众对革命作出的贡献。”
接到陈不显的回信,陈妹子一家兴高采烈,争相传阅。陈妹子提议:去北京拜访老首长。一家人欣然同意于是,写信的写信,剥花生的剥花生,一家人忙得不亦乐乎,那时,农家人最好的礼品便是花生仁。
天有不测风云,不幸的事又发生了,陈妹子上楼拿花生时,不慎摔下楼,骨折住院,卧床不起,北京之行化作泡影。
1989年2月,天色朦胧,细雨霏霏。一间昏暗阴沉的干垒房里,陈妹子静静地躺在床上女儿、女婿、县民政局请来的医师静候一旁,脸露不安之色。
陈妹子慢慢睁开眼,嘴唇努力地张着,话还是说不出来。她吃力地指指墙上,儿子将照片取下放在她头边,她满意地微微点点头,又闭上眼睛。
一会儿,她又慢慢地睁开双眼,颤抖着指指抽屉,大女儿从中取出手绢包着的小包寒在她手上,她摇摇头。
二女儿取来一包衣服放在她身边,她还是轻轻地摇摇头。当聪明的外孙子拿着陈丕显的信塞在她手里时,她那苍白的脸上才出奇地露出几天未见的微笑,那么慈祥,那么温厚,那么真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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