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中大家最看不起,疼恨的便是高俅喽!
你看王进是怎么看高俅的,“俺道是甚么高殿帅,却原来正悬东京帮闲的‘圆社’高二。
从王进这番话中,便知王进这必有一劫,为什么这么说呢?
高俅初做殿帅太尉,他自己心中还不知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旺不旺全看头几出把戏。不来个杀鸡儆猴,这差事又哪能好做下去。
这就是高俅为了提升自己威望,掩饰自己“帮闲”出身,而放的第一把火。
都说高俅是走了‘狗屎’运,一个轻浮浪荡家道败落,沦为‘帮闲’的混子,居然一脚青云,成了大宋朝殿帅府太尉。
要知道宋朝时已经开科入举了,一名读书人没有十年寒窗,哪有一朝成名天下知的道理。
在那个尊文轻武宋朝,如果家庭没有一点底子,想学点知识那是不大容易的。
不是现在九年义务教育有学堂,那时候是请私教,没有点能耐银钱,是供养不起先生的,便不要说日常生活开支用度。
你看高俅这人,吹弹歌舞,刺枪使棒,相扑顽耍,亦胡乱学诗,书,词,赋。
就看这几样,便是如今我们这些个十年寒窗的,也没几个会那么两三样,能考上个大学,全家也就阿弥陀佛喽。
高俅不但会这些,而且还很踢的一手好毬,京师人口顺都不叫高二嗬,却都叫他做高毬,这是什么?
技艺,人人都不得不佩服的踢球技艺,这就叫一技之长。
不像如今我们有些人就算十年寒窗连读了大学毕业,连字都写不好,更不要说有什么一技之长了,这就是普通人的悲哀。
‘帮闲’和‘帮忙’看似差不多,但内里门道却是不少。
帮忙是忙的时候帮衬一把,帮衬做事称之为帮忙。
‘帮忙’是指在家闲着无事,有人家请叫去帮忙的,有的会给点工钱,有的会给餐饱饭,或给些个自家有的东西以此来还这帮忙做事一份人情,有时也纯粹是帮忙,只是讨了个嘴便宜。
二十世纪末二十一世纪初,农村各地都还有这些人身影。
在农村要是哪家有个红白喜事的,都会托人帮忙帮衬。
村里有会写会算德才高的人便叫做个主薄,人缘熟络的便请来做个招待客人递烟泡茶。会蒸饭的便请来做饭厨,会炒菜的便请来做个主厨。
当然这些都是有些技能本事在身的,那是需要东家亲自去请的,我们这叫托人。
还有就是没什么技能本事,又闲赋在家的,便主动上前帮忙的,如借桌椅板凳,叫客,(就是代替东家叫送礼人家准时就餐的人)或是烧烧水呀,摆摆桌,端端菜的,这些就基本上帮忙的啰。
这帮忙的,东家也是会看看是个什么人的,不是专门会做这些事,常做这些事,人缘好的,东家也不会让你帮忙。
首先,大家都得认识你,认同你才行,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帮闲的,尤其中国人情社会,没有那么一二两情份在里面,还真没人让你帮忙。
这是农村基本红白喜事,普通老百姓帮忙。
帮闲一字之差,里面却是大有文章。在古代帮闲是种职业。帮闲是闲的时候帮忙消耗空闲的时间叫帮闲。
帮闲:受人豢养的食客; 被有钱人雇用标榜风雅的文人。
帮闲的职业,历来不大被人看得起。皇上把他们“俳优畜之”,达官们对其也往往只有表面上的客气,因此有抱负或有骨气的文人便往往不屑为之,而在社会中“帮闲”的人却又处处都有,有的专门以此为职业靠“帮闲”养家糊口。
《金瓶梅》中,也有一位很擅长“帮闲”的人物,名叫应伯爵。西门庆对应伯爵赞不绝口:“应二哥这个人,人心又好,又知趣着人,使着他,没有一个不依顺的,做事又十分停当……”
“没有一个不依顺的”,就是帮闲人所必须具备的特点。而应伯爵,则又把“依顺”这个词,发挥到了极致。他与西门庆等人结拜十兄弟的时候,明明他比西门庆大几岁,却坚决不肯做老大,硬要让西门庆当自己的哥哥:“爷,可不折煞小人罢了,如今年时,只好叙些财势,哪里好叙齿?”所以,西门庆才成了“十兄弟”的老大。
不得不说,应伯爵这个人,身上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很幽默,他总是有层出不穷的各种笑话,能把西门庆逗得开怀大笑。也正是因为又会讨好人,又会说笑话,又会陪着西门庆玩耍,他才成了西门庆身边最成功的“帮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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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给西门庆“帮闲”,应伯爵养活了自己七八口人,甚至还养了一个小妾和一个奴仆。他除了平日里陪着西门庆吃喝玩乐,落一个“肚圆”,还利用各种手段,从西门庆和身边人身上捞取各种好处。
因为西门庆对应伯爵言听计从,所以但凡有人有事要求西门庆,找不到门路,就来找应伯爵,只要给应伯爵送上一些好处,应伯爵自然会帮着此人做成这些事。有布商要卖一匹绸缎给西门庆,应伯爵从中牵头,轻轻松松落了三十两银子。
西门庆家里盖花园的时候,请了一个帮工的叫贲四。本来这事和应伯爵没有什么关系,所以贲四也没有给应伯爵好处。但是应伯爵找到机会,小小地难为了贲四几句话,吓得贲四赶紧给他送银子,才堵住了应伯爵的口。
一个成功的“帮闲”,不仅能帮人成事,也能坏一个人的事。这才是他们赚取银子,养家糊口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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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应伯爵并不只满足于从别人身上赚好处,他更大的目标,还是在西门庆身上。他家里但凡有什么事,女儿出嫁,生了儿子,没钱过冬,都来找西门庆“借”银子,西门庆也往往出手就是几十两银子。
也并不是所有的“帮闲”,都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西门庆身边还有一个帮闲名叫白赉光,也是西门庆“十兄弟”中的一个,西门庆就很不喜欢他。有一次他去找西门庆,西门庆吩咐小厮不让他进门,他死乞白赖地坐在门房里不走,刚好碰上西门庆从里面院子出来,才死皮赖脸地蹭了一顿饭吃。随后,西门庆就把看门的小厮打了一顿。
看来,要想做好“帮闲”这份工作,其实也并不容易。应伯爵的成功与白赉光的失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靠着西门庆吃喝不愁,还能养活一大家子人,一个却连口饭都混不上。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白赉光没有应伯爵的机灵和幽默。
所以,“帮闲”这件事,有时候也要看“天分”和“缘分”,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而且弄不好还会吃上官司。
《水浒传》中高俅帮闲,因帮了一个生铁员外儿子使钱,每日三瓦两舍,风花雪月,被王员外告到开封府,府尹便将高俅打了二十脊杖,迭配出界发放。东京城里人民不许容他在家宿食。
宋朝律法还是有可圈可点之处的,从脊杖到发配出界不难看出“帮闲”的社会层次。
这也就是如那些文人骚客,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才子们为什么不愿做“帮闲”的通病了。
司马相如,就常常装病,不到武帝面前去献殷勤,一心要做“封禅”的大文章。
李白,听说玄宗召他,以为会委以重任,高兴得“仰天大笑出门去”,声称“我辈岂是蓬蒿人”。
到了长安,才发现不过是做“文学弄臣”,写些“云想衣裳花想容”的小曲,便气得在街上喝得烂醉,“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最后終于挂冠而去。
其实依我看太有艺术家气质的人,其实不宜持政,更不宜“帮闲”因为他们太理想化了,心里眼里只有技艺而缺乏“依顺”更不要说“知趣”“幽默”“会来事”也会“平事”的那份做事“十分停当”分寸。
何况帮闲也不容易。鲁迅先生说过,“必须有帮闲之志,又有帮闲之才,这才是真正的帮闲”(《且介亭杂文二集·从帮忙到扯淡》),否则便不过是扯淡。
所谓“真正的帮闲”,第一要“会说”,也就是要有好的口才,能够举重若轻,挥洒自如,风趣幽默,引人入胜,相当于“口头文学家”。
第二要“能讲”,见多识广,知今鉴古,无论什么话题,都能接上茬,对上口,说出名堂来。这就要肚子里有货,至少是半个“学问家”。
第三要“善道”,也就是要知道哪些话该讲,哪些话不该讲,无论讲什么,都只会让人高兴,不会让人反感。分寸要拿捏的死死的。
第四要“善写”也就是各类文书信件,还要会算,算东家心思,算东家利益,算东家的事情,处处都要做到十分得体。
第五要“善受气”也就是无论对错,反正都是“帮闲”错,没有点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大肚是做不了“帮闲”的。
第六要“善玩笑”也就是东家开心时要让他更开心,东家不开心时也要让东家开心,真个是要做到“一见你就笑”才行。
这就简直要有点“万金油”天赋了。
说好闲话已属不易,而要做到“微言大义”,起到“振危释惫”的作用,就更不容易。
不但要为人正直,还要有过人的机智。而这些人在古代俗称“清客”后来称之为“幕僚”,在清朝时期便有叫那“师爷”便是属上等的“帮闲”有事做事,无事帮闲。
秦国的优旃。“优”即“倡优”,是以乐舞戏谑为业的艺人。优旃是个侏儒,矮小丑陋,大约是滑稽演员这一类的人物,“善为笑言”,却“合于大道”。秦始皇曾想建一个大猎场,东至函谷关(今河南省灵宝市西南),西至雍(今陕西省凤翔县南)、陈仓(今陕西省宝鸡市东)。优旃听了后便说,好得很,好得很!再多养些野兽在里面,敌寇从东方来,只要命令麋鹿去抵抗他们就行了。秦始皇一听,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片言谈笑之间,便否决了一项于国于民有百弊而无一利的议案,实在应该说这类“帮闲”还是上档次的。
汉武帝(一说汉宣帝)时北海太守某公(一说名龚遂)的清客王先生就是。当时,皇上召见太守,王先生便对太守说:“如果皇上问明公,‘何以治北海,令无盗贼’,明公打算怎样回答呢?”太守说:“我回答‘选择贤良的人,任其尽展所长,赏拔超异寻常的人,处罚不图上进的人’。”王先生说:“这就是自吹自擂,自夸功劳了。请明公这样回答:‘非臣之力,尽陛下神灵威武所变化也。’”北海太守见了皇上,当真如此对答。皇上一听,果然“龙心大悦”,提拔北海太守为掌管上林苑的水衡都尉,令王先生做他的副手(水衡丞)。王某的话算不上正义,但是这种“帮闲”谁又不喜欢呢?
可见“闲话不闲”。闲话讲得好,便是“帮忙”;讲得不好,便是“扯淡”。
帮忙与扯淡之别,全在内容,不在形式。
宴会是轻松友好的形式,不能“打官腔”,只能“说闲话”。即便发生冲突,也只能用闲话来还击和化解。
三国时,有一次西蜀的使节张奉在孙权举行的宴会上出言不逊,东吴方面十分恼火,又不便发作,于是东吴方面的薛综便走过去向张奉敬酒,并十分随意地问他:“先生知道什么是‘蜀’吗?‘有犬为独,无犬为蜀,横目苟身,虫入其腹。’”张奉不高兴地反问:“先生难道不能说说什么叫‘吴’吗?”薛综应声道:“无口为天,有口为吴,君临万邦,天子之都。”于是众座皆笑。
在中国无论是朝前庙后其实是离不开闲话也离不开“帮闲”的。
只不过中国几千年来“帮闲”总是少了那么点“善”意思来。
就像《水浒传》中高俅因为擅长蹴鞠,高俅在小王都太尉府中帮闲的时候,给端王送东西,被端王看中。等端王成了宋徽宗,高俅也平步青云,成了太尉。
成了太尉的高俅,立马公报私仇,一副小人嘴脸,实是让人看来多了那么点“恶”意思来。
“帮闲”多少要有点正气,要有点善意,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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