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父亲·负疚

恐怕天下做儿女的,对于已经去世的父母,就没有不留下遗憾和负疚的吧……

父亲如果在世,至今该是八十五岁高龄。可惜的是,他一生的旅程,永远停在了六十八岁。我们兄妹几个,原本说好为老人家过一个风光的七十大寿,但劳碌一生的父亲,终究没能等到。

父亲一生倔强,却有一颗带病的心脏。这是我们几个子女开始在意他的身体时,就知道的。那时,父亲刚年过半百。从此,他常年自备了救心丸。而我每次跟他通电话的最后,就是提醒药在不在身上。但我们都不知道的,是他的高血压。因为我们的无知和不可原谅的疏忽,父亲最终逝于高血压引发的脑梗。这成了我们兄妹几个心中永远的痛。至今,当我们每每提起父亲,总会自责:如果当初知道他血压不好,就会为他备上测压仪,就会时时提醒他不忘吃降压药,就会小心翼翼地不惹他生气……这样,我们就还会和别人一样,有一个有父亲的家。而这本该为父亲做的一切,都成了我们的遗恨。

父亲是在我的怀里去世的。当我匆匆从外地赶回家的时候,他已经不能说话,也几乎没有了意识。扶着他,我能够感觉父亲最后时刻一直在用尽最后的力气,想要再交待些什么。但最终,他的喉咙里只发出一连串咕噜咕噜的声音,始终吐不出一个字。父亲临终不舍的眼神和眼角滴下的眼泪,成了留给我余生不敢轻易触碰的记忆。

父亲葬礼那些日子,我几乎没有什么时间真正体会从此身为孤儿的悲伤。我象一具行尸走肉,在旁人的招呼声中迎来送往,行礼如仪。而在父亲去世后的很多年里,却常常会因为一首歌,某本书中的一句话,一件父亲生前用过或说过的物件,一场尽兴酒局中的瞬间……一次一次地泪流满面。

我醉酒最厉害的一次,也与父亲有关。记得是原工作单位组织去广东阳江的活动。同事们一起在海边吃海鲜,稍有酒意时,有人请来一位能吹萨克斯的卖唱歌手。我依稀记得,我们请他反复吹了同一支曲子。第二天午后酒醒,同事告诉我,我请求歌手重复吹了不知多少遍的曲子叫《回家》。因为那天,刚好是父亲的忌日。我至今也想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会选那支曲子。但我想自己一定知道,那一刻,我心里念着要回的那个家,已经没有父亲了……

最后,将所作一诗,献祭天堂里的父亲:

此去已经年,音容未敢追。

岂堪节日问,无语已含悲。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于今向西台,斯人唤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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