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在满屏的新年祝福语丛中,看到了朋友须谐发来的微信:“晚饭时分,错落楼群的空隙中,散放着从每一格窗框里泻出的灯火;门开处,隔壁人家的笑声涌进来,像是来自过往岁月的年的问候,也像是微信里朋友们的节日致意,热闹又不打扰。大家经历了起伏跌宕的虎年,在各自的领域里努力经营,殊为不易。而今终于辞旧迎新盼春来——春还在,春一定会来,春正在来。坚冰深处春水生,锦鲤寻梅游子归。肖老师,癸卯年诸邪退散,百无禁忌;诸事顺遂,尽如人意。”
甫一读到这一屏文字,便感慨不已。今夕何年,让人热望升腾。须谐勾勒了独特的一幅居家迎春即景,如入其境,诗意盎然,耳畔隐约可闻语笑喧阗,络绎不绝;更重要的是,这些氤氲年味的文字直抵人心,将共同的感受和期盼拧成了一根红丝绳,牵动彼此同频共振的向往。品读再三,我给这条微信致以阅读的最高礼仪——收藏。
在我的微信收藏里,没有养生秘诀,没有烹饪菜谱,没有“10件什么什么的好物”,据说目前微信的收藏总容量为2G,大可从容收纳视频、音频、图片和文字,但我的收藏仅占据其千分之一。朋友圈、微信群是串联他人和自我的集散地,这里留下的文字大都是随意的、粗率的;即便转发的各类信息,新闻也是过眼即逝,野语则面目可疑,自媒体公众号,其中言之有物、发人深省的也不多,更遑论还夹有一些吆喝带货的。至于小窗,也多是问候、约请和说事的私聊。在其中挑挑拣拣,捡拾到闪亮的文字的机遇十分难得。
有一年春节,我写了篇《拜年进行时》发在朋友圈。总有一种拜年让人温馨难忘,我说的是,在我家的储藏柜里,存放着几大包拜年贺卡,那是上世纪90年代,在每年的一元复始,从四面八方飘落到我案头的。“收到贺卡,我会凝神抚视,藏进抽屉,然后在办公室拉上一根红丝带,再把数十上百张贺卡拿出,轻轻掀开,一一悬挂。那些日子,在系满一串的惦念、恭贺、祝福的簇拥下,每一天都是新年。”微信发出,收获了许多点赞,其中一位朋友留下了三个字:“收藏了。”乍一见此,如同当年做记者时笔下的一篇“本报讯”被评上红旗奖,在评报栏中享有红墨水圈点,喜不自胜。
进入他人的收藏,是一种获得超越认可、享受青睐的欣赏。我的一位朋友司马是个特立独行的人,爱写诗。他在朋友圈里晒诗不断,我间或也收藏了他的几首诗作。春节前,他发了一则微信:“虎年岁梢,我收到了最特别的礼物,碾压一切红包与大礼包”,引发圈内人好奇和猜测。两天后他微信托出谜底,原来一位与他相识十年、仅有一次晤面的朋友,将他发在朋友圈的每一首诗都郑重地收藏起来,然后按序排列,编辑成上下两册影印集。书集收入了他从2014年5月至2022年12月,近9年中写下的全部400余首诗,取名为《诗富》,还认真地写了“序言”和“后记”,在兔年春节前夕,快递到了他的手中。
这是一个位列珍藏之榜的温情故事。在我们的记忆收藏夹里,肯定有琴师樵夫、高山流水的一段佳话。今天一位读者,为公众纸媒专业编辑印制出诗集,演绎出一幕伯牙与钟子期的现代版情景剧。司马说,“我的诗,只是写给一个人看的。‘这个人’是谁?不是看过诗的人,也不是看懂诗的人,而是被诗感动的‘这个人’。”我想,那位朋友最初是为诗而感动,加入收藏,继而情有独钟,尽数入箧,最终日积月累,呼之欲出,将他的感动返身再回赠给诗歌原创者。
收藏春色驻年华。如果说微信的点赞和转发,不免掺杂了礼节性的成分,那么作为私底下的收藏,则是完全属于自己的一方净土。日常刷屏阅读时,能借鉴的、可欣赏的,或者被感动的、有共鸣的,点指之间,荟萃于此,风露林花,各自珍藏。闲暇时,我会不时踱步至这个自己的微信后花园,翻检过往的收藏文字,抚摸从岁月流经的沙滩上捡起的一连串暖意,常常有一种莫名的感动……(肖振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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