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桑夏梓
作者:东阳中学高一(7)班 吴李艺
指导教师:刘祖国
(2020 年“幸福在‘浙’里”浙江省中学生作文大赛一等奖)
人们常说,故乡好啊,故乡温柔。在大多数人心中,自己的故乡会越来越远,后来会成为一个点,如同亘古不变的孤岛。
故乡嘛,就如吴伯萧的马,三毛的骆驼,张翰的鲈鱼莼羹,汪曾祺的菌子鸭蛋。于我, 故乡是村口一棵五百多岁的大香樟树,枝叶繁茂,松鼠成群。从大香樟树往里走,第一条 弄堂的第一户人家就是我家,里头会有一个小姑娘,仰着头问爷爷:
“爷爷,为什么天空这么高?”
“看到那些云了吗,那些就是天空的翅膀啊。”
爷爷没什么文化,但他讲的隔山婆的鬼故事总也听不腻。越听越怕,越怕越要听,似 乎矛盾就是小孩子的天性。
每年春天都会回去看看那棵大香樟树,生病了没有?长大了没有?小松鼠还在不 在?有没有生宝宝?而爷爷每次上山,回家时必会折一支山茶,红的火红,绿的浓绿。等 山茶谢了,春天也就走了,因为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继而芙蕖相继开放,荷叶是跟西瓜一样的绿。西瓜浮在井里,总有小屁孩儿探头探 脑的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好像看看就能饱似的。天气慢慢变热,爷爷“吭哧吭哧”推了三 轮车出来,拿一个巨大的橡胶胎,一个刚好可以卡住的大铁盆,几把小矮凳,载着一群小辈去溪滩游泳去。奶奶在后面追出来,一边笑一边喊;“小心一点!不要被水鬼抓去吃喽!”大概她也是想去的。在溪滩边上,四五个小孩踩着凸出来的大石头过河。小姑娘们 提着小裙子,小心翼翼地不让心爱的衣服弄湿。总有调皮的男孩子要使坏,结果没把别 人推下溪,反而自己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到水里,溅起不小的水花,咧咧嘴,看看隔壁家的 女孩子,终是没有哭出来。
村里的小池子边铺满青石砖,横横竖竖像掉到地上的巧克力,脱了鞋光着脚在上面 走,凉得夏天不存在似的。村里的妇女统一在池子边用梆子敲打衣服,又有小女孩悄咪 咪地绕到谁的身后,一下子喊着“阿孃”扑上去,鼻涕没擦干净的小男孩寸步不离地跟着。
“阿孃,端午节过了吗?”“傻掉啦你,都要过中秋节了啊!”夏天就像筐里的杨梅,吃一颗少一颗,莫名其妙地就吃完了,总是不尽兴。村里没有桂花,但总能闻着香,大概哪里 的桂花迷路走错村子了。大人特别喜欢说,哪里哪里村子的桂花特别香,桂花掉在地上, 人走过去连脚底板都是香的,闻着都觉得甜。秋风送来桂香,撞在“吴氏宗祠”的大红门上,椒图叼着的门环一下下扣在门上,“咔咔”叫着。红门的漆不太服帖地翘起,总有小破孩用擦过鼻涕的手去抠,露出里面金灿灿的木头来。不知哪家突然探出一个头,银盘样 的脸,用脆生生的声音喊自家孩子回去吃饭,惊得电线上的麻雀一个趔趄差点掉下来,扑 腾着站住脚,拍拍翅膀向睡得四仰八叉的一家老小汇报敌情去了。
秋风头也不回地向前冲,时光不回流地奔走,一年的任务还未完成,新的一年又要开 始。村里的小孩被迫穿上大红棉袄,里一层外一层裹得手向外张开呈“八”字形,随着爸 爸妈妈走亲访友,脸蛋是新年的红。长辈发红包时,明知爷爷奶奶赚钱不容易,他们的红 包不能要,但真的不给时,心里又未免失落。所幸有的幼稚,有的乐天,大人给买个花灯, 立马又喜笑颜开。冬天天黑得早,黄昏时分天就黑了,路灯照亮飞舞的雪花,小孩子成群结队,提着花灯敲开一家家的门,道一声“新年好”。欢笑声,劝酒声,阖家团圆有说不完 的话,汇聚成河,流淌在弄堂里…….
绿道旁的植物生了枯,枯了生,它们春生秋死,永不停歇。人们常说,故乡好啊,故乡 多温柔。我想是的。故乡,真的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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