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礼物
作者:黎民
爸,后天农历九月初九,志文生日。晚上。您陪他过生吧。别忘了买一个生日蛋糕,还有一个足球。志文这次考了全年级第一名,我答应过他,得兑现呀。儿子把“皮球”推给老爷子。“噢,知道啦,蛋糕在哪儿买?”“胜利路老亚细亚东门红磨坊。”“足球咧?”“建设路市一中大门西边,体育用品商店。”“大概得多少钱?”“爸,老板叫我,您看着买吧。”电话挂断。
老爷子把老年手机塞进裤兜,蹲下,撅着屁股,继续捆绑破烂纸箱、旧书、旧报纸。一边捆,一边嘟囔:“妈咧屄,老板比老子还亲。一问钱,就挂电话,想把老子的钱榨光呀。儿子生日,儿子生日,九月九也是老子的生日,你小子忘啦,给老子过过一回吗?”
老爷子有点怄心,装好车,咕咚咕咚灌了半塑料杯自带的凉开水,搭腿上车点火,三轮车赌气似地朝幸福家园的方向晃晃悠悠驶去,儿子尚印分期贷款买的学区房在幸福家园小区。不干啦,回家,罢工。刚过京开大道路口,一交警向他打立正,摆手,他和三轮车哆哆嗦嗦靠在路边,五块的红旗渠烟没敢掏,摸索出50元一张蓝票递向交警。交警拒收,告诉他,市里迎检,这两周三轮车别在市中心乱跑。老子点头致谢,交警宽大放行。
虚惊一场,还好没有罚款。气归气,罢工归罢工,三轮车还是不由自主地朝市一中方向奔去。老爷子停车进店,不多时,一个足球提溜在三轮车把手上。“爸爸,后天是……”晚上放学回到家,志文给爸爸打话。“宝贝,爸爸知道,后天是你生日,我都给您爷安排好啦。”“爸爸,后天是我爷的生日,您不知道吗?您和妈妈回来吧!”“知道,您爷没过过生儿,咱老家不兴这个。我和你妈请不来假,两个人来回得五六百。”电话挂断。
“妈妈,我感冒、发烧、肚子疼,学校让我回家上网课,”志文视频妈妈,“给我发一千元红包,明天我先去医院检查。”“我的乖乖,别害怕,明天我和你爸请假,后天到家。”那边,妈妈带哭腔;这边,一千元红包到账,志文偷笑。第二天放学回来,志文问爷爷蛋糕定了没有,老爷子把定单给孙子。孙子进卧室,关门,给红磨坊打电话。九月九晚上,志文在厨房做菜,老爷子在客厅里唠叨:“这蛋糕咋还不送来?”
有人敲门,老爷子去开,快递小伙递进来红磨坊蛋糕。荤素四个菜摆上桌,未打开的蛋糕放在中间,老爷子催孙子开始。孙子说:“爷爷,别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等等,有您意想不到的人,一会就到。”“哈哈,我急什么急,又不是我过生日,我是怕菜凉啦。”老爷子,望着桌上的四个菜,犯嘀咕,心里想:小兔崽子,唱的哪一出呀,意想不到的人一会到,会是谁呀,难道小兔崽子谈女朋友啦?老爷子捋着胡须笑。
有人敲门,老爷子慌忙去开,和儿子尚印撞个满怀;老爷子惊愕,有点懵。儿媳妇春芝张口就问:“爸,志文在哪儿?”我在这儿呢,志文做鬼脸,龇眯带笑,搞爸爸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让妈妈哭笑不得,令爷爷睁大眼睛,捻须,摇头。
导演志文开场白:“爸爸,妈妈,今天是俺爷六十四岁生日,感谢您俩回来给俺爷过寿。让我们点亮蜡烛,唱生日歌,切蛋糕,献生日礼物,祝爷爷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志文把爷爷扯到上坐,拆开蛋糕,插上蜡烛点燃,给寿星戴上金皇冠,带头唱起生日歌,蛋糕上“祝高贤君先生生日快乐”十个字,在歌声里、烛光下熠熠生辉。
魔术师志文变戏法:给爷爷献上生日礼物——老人唱戏机,带微电视;因为爷爷好听戏,爱看《梨园春》。献给妈妈的礼物是颈椎按摩器,他说:“妈妈,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您的苦难日,谢谢妈妈。您颈椎不好,颈椎按摩器可以代我给您按摩。”献给爸爸的礼物是飞利浦助听器,他说:“爸爸,您左耳听力不好,给您买了这个。百善孝为先,趁俺爷健在,您有空多陪陪他,勤买点好吃的给他,常给他打个电话。”
此时,老爷子抱着买给孙子的生日礼物——足球,老泪纵横,哽噎地说:“老头我知足啦,你娘在地下也放心啦。”“爸,对不起,我和春芝没有给您买生日礼物。”儿子尚印、儿媳春芝扑嗵、扑嗵跪在老爷子膝下,羞色满面,久久不敢起身。突然,老爷子老爷子开怀大笑:“孩子,起来吧。志文,是你们送给我最好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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